中国的古书浩如烟海,如果说让我们从这浩茫的书海中评选出一部字数最少、内容最浅,而影响最大、争议最多的著作的话,那毫无疑问要数《孝经》了。

《孝经》总字数不过一千八百余言,可是,两千年来,上至帝王将相,下至黎民百姓,广为传习,备加尊崇,影响所及,远至异族异国。《孝经》文义浅白,基本上没有诘屈聱牙的字句,可是围绕着它的作者、成书时代、文字异同、传注源流等一系列问题,千余年来论战不休。爰及近代,更将邻邦日本的学者也牵扯进这场笔墨官司中。我们认为,《孝经》确是中国文化史上最重要的典籍之一,要了解古代的中国社会,要了解源远流长的封建宗法制度,要了解根深蒂固的以“忠孝”为核心的封建思想,就必须对《孝经》作一番透彻的研究。有人说,“孝道是中国固有文化的精华,而《孝经》是阐发此种精华的典籍”。但此说未必允当。《孝经》一书,虽也谈孝,但核心却并不在阐发孝道,而在以“孝”劝“忠”。今天读《孝经》必须用新的观点和材料,对其作全面的考察,给予正确的、公允的评价。

一、《孝经》的作者、成书及书名

《孝经》的作者,历来众说纷纭,概括起来大约有八种说法。

  1. 孔子说。见班固《汉书·艺文志》。
  2. 曾子说。见司马迁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。
  3. 曾子门人说。宋人胡寅说,见朱彝尊《经义考》卷二二二。
  4. 子思说。宋人冯椅说,见王应麟《困学纪闻》。
  5. 孔子门人说。见司马光《古文孝经指解·序》。
  6. 齐鲁间儒者说。朱熹说,见《经义考》卷二二二。
  7. 孟子门人说。近人王正己说,见《古史辨》第四册《孝经今考》。
  8. 汉儒说。姚际恒说,见《古今伪书考》。

这八种说法,反映了《孝经》真伪之争中两种完全对立的观点。前五说,还把《孝经》看作上古之书。后三说,都把《孝经》看成是后人编撰之书,即是伪书。还有一种折衷意见说,先秦虽然确实有《孝经》,但因文简义浅,传诵者甚少,经秦始皇焚书坑儒,遂告绝亡。到汉初,有些儒生利用《吕氏春秋》引用过的《孝经》文字,杂糅先秦各书,伪纂成今本《孝经》。指斥《孝经》是伪书的人,都是使用传统的辨伪方法得出这一结论的。特别是近代“疑古派”的先生们,“辨伪”大帚几乎要把早期的古籍都扫进伪书的行列中。然而,自七十年代以来,地下出土的大量的战国、秦、汉简帛文书的整理成果,却从根本上动摇了这旧有的方法和旧日的结论。近来,已有学者利用丰富的地下发现对古书的年代进行了“再认识”。他们指出,古书往往不题撰人,并没有概念明确的作者;许多古籍非成于一时,又非出于一手;有些古籍又经过后人整理,甚至也有附益和增饰,尽管如此,也不能把这些古籍斥为伪作。我们是赞同这种看法的。

《孝经》记载了孔子向曾参讲述孝道的言论,上古时没有后代那样的著作意识,讲述就是一种创作。孔子当然是《孝经》作者。但是,孔子最初的讲述可能是零散的,不系统的,比较口语化的,他的学生把这些言论记录下来,归纳整理,甚至还进行过文字上的润饰、加工。最初做这项工作的可能是曾参,后来是曾参的学生,因此,文中曾参也被称为“曾子”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孔子、曾子和他的学生(或学生的学生)都是《孝经》的作者。

《孝经》的成书,至迟不晚于公元前241年,这一年《吕氏春秋》修成,其中《察微篇》和《孝行览》都引用了《孝经》文字。所以,汪中《经义知新记》说:“《孝行》、《察微》二篇并引《孝经》,则《孝经》为先秦古籍明。”

有人指出,《孝经》与《荀子》、《左传》、《孟子》等书文字内容有雷同之处,乃是《孝经》抄袭了这几种书。这个问题需要分析。如其所引《左传》有关文字,全是当时的名臣名言,这些言论也会通过一定的渠道在社会上传播,也可能载入官方的“史记”,其他人就有可能借用或发挥。这里并不存在谁抄袭谁的问题,而是《左传》与《孝经》有着共同的史实为依据。有人认为《孝经》与《孟子》也有些联系。清人陈澧《东塾读书记》说:“《孟子》七篇中,多与《孝经》相发明。”清人任大椿《孝经本义·序》说:“《孝经》一书,孔子为曾氏而作,而曾氏门人次而成之者也。……再传至孟子,复推明是书以昭后世。”(《有竹居集》卷八)他注意到孟子与《孝经》的关系是对的,但说孟子“推明是书”却缺乏根据。实际上,《孟子》思想与《孝经》的一些观点并不一致。那么,在《孟子》成书前后,对《孝经》进行过整理工作的人是谁呢?我们推测,可能是乐正子春和他的学生,或者是他的学生的学生。

乐正子春似乎与“孝道”、《孝经》有些特殊的关系。文献中关于他的孝行故事很多,而且往往与《孝经》的内容有联系。《礼记·祭义》里也记了他的论孝言论,说是“吾曾闻诸曾子,曾子闻诸夫子”。《礼记》及《公羊传》都有他孝亲的故事。从师承关系上说,乐正子春是曾子的学生,曾子临终,他与曾子的两个儿子曾元、曾申守在病榻边。他与孟子时代较近,而孟子约生于公元前385年,卒于公元前304年。认定《孝经》在战国晚期曾由乐正子春的弟子(或再传弟子)加以整理,就能够解释许多现象。

关于《孝经》的名称,也是一个长期纷争不已的问题。班固在《汉书·艺文志》中说:

夫孝,天之经,地之义,民之行也。举大者言,故曰《孝经》。

后人对此大有怀疑。我们认为,《孝经》称之为“经”,与《易》、《诗》、《书》称“经”意思并不完全相同。《易经》、《诗经》、《书经》是汉人把儒家著作奉为经典后加上去的,《孝经》的“经”是道理、原则、方法的意思。事实上,书名、篇名中的“经”字并不都是“后代俗人”所加,先秦诸子书中其例甚多,出土材料中也有例证。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《老子》乙本卷前古佚书中有《经法》、《十六经》等,皆为战国晚期的著作。邢昺《孝经注疏》说“经”是“常行之典”,突出了“典”的意思是不对的。皇侃在《孝经义疏》中说:“经者,常也,法也。……言孝之为教,使可常而法之,……故名曰《孝经》。”这样诠释就比较妥当。用今天的话说,《孝经》就是“关于孝的道理”、“行孝的方法”的意思。《吕氏春秋》已引用了《孝经》这一名称,可见它在战国时甚至在最早成书时固已有之,并不是后代将它奉为经典后才加上去的。

二、《孝经》的今文和古文、郑注和孔传

战国时期,秦国用“籀文”(大篆),而东方六国各有自己的文字,汉代人称之为“古文”。先秦典籍多用“古文”书写流传,在秦代被禁绝,至汉代复出,一些学者用当时流行的隶书转录或抄写这些典籍,于是便有了“今文”本。学习研究与传布不同的文本,便成为不同的学派。《孝经》也有今文和古文之别,今文有郑注,古文有孔传,历史上斗争十分激烈。

今文《孝经》,据《隋书·经籍志》说:“遭秦焚书,为河间人颜芝所藏。汉初,芝子贞出之,凡十八章,而长孙氏、博士江翁、少府后仓、谏议大夫翼奉、安昌侯张禹皆名其学。”又说:“至刘向典校经籍,以颜本比古文,除其繁惑,以十八章为定。郑众、马融并为之注。又有郑氏注,相传或云郑玄,其立义与玄所注余书不同,故疑之。”

而古文《孝经》,据《汉书·艺文志》和《说文解字·叙》说,武帝时,鲁恭王得之于孔子故居的墙壁之中,同时发现的还有《尚书》、《论语》、《礼记》等数十篇古文典籍。许慎之子许冲在《上许慎〈说文解字〉表》里却说:

慎又学《孝经》孔氏古文说。古文《孝经》者,孝昭帝时,鲁国三老所献。建武时,给事中议郎卫宏所校,皆口传,官无其说,谨撰具一篇并上。

段玉裁在《说文解字注》里解释说,这是因为汉武帝时发现的壁中书,孔安国只献出了古文《尚书》一种,所以才有昭帝时鲁国三老献古文《孝经》之事。

《汉志》又收录有“《孝经》古孔氏一篇,二十二章”。颜师古注曰:“刘向云:古文字也。《庶人章》分为二也,《曾子敢问章》为三,又多一章,凡二十二章。”最早提到孔安国为古文《孝经》作传的是王肃的《孔子家语后序》。而后,《隋志》也记载了孔传流传的情况,说古文《孝经》与古文《尚书》同出,“孔安国为之传。……梁代,安国及郑氏二家,并立国学,而安国之本,亡于梁乱。陈及周、齐,唯传郑氏。至隋,秘书监王劭于京师访得孔传,送至河间刘炫”。刘炫为此作了《议疏》,但一些儒者怀疑这是刘炫伪造之作,非孔安国旧本。

关于《孝经》今文与古文,郑注与孔传的一次大论争发生在唐开元七年(719)。当时,唐玄宗诏令群儒质定《孝经》。左庶子刘知几主张行用古文,国子祭酒司马贞则指斥孔传“文句凡鄙,不合经典”。结果,玄宗最后裁定:“郑仍旧行用,孔注传习者稀,亦存继绝之典。”开元十年(712),唐玄宗参用孔传、郑注以及韦昭、王肃、虞翻、刘劭、刘炫、陆澄等人的注解,以今文《孝经》为底本,作了“御注”。天宝二年(743),玄宗又作了增补修订,重注《孝经》,并刻石颁行天下。

五代之乱,郑注与孔传都亡佚了。北宋时,日本奈良东大寺高僧奝(diāo)然出使中国,所献古书有《孝经》郑注,其事约在太宗雍熙元年(984)。大概到北宋末年,《孝经》郑注又在战火中佚失。

唐以后,《孝经》今、古文之争仍在延续。北宋王安石用今文作《孝经解》,司马光则从国家书库里找到一个古文本,作了《古文孝经指解》。后来,朱熹以古文本为依据,把《孝经》分割为经、传两个部分。元代吴澄则用类似的方法,以今文本为依据,分《孝经》为经、传。清代,顺治帝《御注孝经》、雍正帝《御纂孝经集注》及康熙时颁行的“满汉合璧本”《孝经》都用今文。总的说来,唐以后《孝经》传播的大势是今文占主导地位,而古文也代有传人。

《孝经》郑玄注和孔安国传,现在多数学者都认为并不真的出自郑玄和孔安国本人之手。所谓郑玄注,最初只题“郑氏注”。根据敦煌藏经洞发现的唐宋时的《孝经》郑氏注残卷,结合古文献中所引郑注资料,现在已经能够基本上恢复郑氏注的旧貌。对照郑玄所注其他经籍,《孝经》郑注体例、文气的确与之不同。王应麟《困学纪闻》等都说“郑氏”是郑玄的孙子郑小同。他是郑玄独子益恩的遗腹子,因他的手掌纹理与郑玄相似,郑玄便为他起名叫“小同”。

孔传,隋代人怀疑是刘炫伪作,千余年来几成定谳,但此案并不能成立。1942年,日本发现了刘炫《孝经述议》古抄本。后来,林秀一利用日本各种古抄本撰成《关于〈孝经述议〉复原的研究》,补足了《孝经述议》残本所缺的二、三、五卷。我们仔细研究了《孝经述议》,完全不相信刘炫伪造孔传的说法。

清人丁晏曾怀疑古文《孝经》孔传的作伪者是王肃。现在地下出土的材料业已证明此说不可靠。这起冤案应当平反,由此而推导出的王肃伪造古文《孝经》孔传的疑案也应推翻。

三、《孝经》在历史上的影响

《孝经》受到历代封建统治者的尊崇。西汉时,自文帝开始置《孝经》博士。昭帝始元五年(前82),诏令举贤良文学,治《孝经》。宣帝地节三年(前67),诏令郡县乡学皆置《孝经》师一人。由于《孝经》成为小学课本,它便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普及。为了表示对孝道的重现,汉代从惠帝以后,皇帝的谥号中都加了一个“孝”字。后来各封建王朝效法者甚多。

东汉时,光武帝下令不仅儒生要读《孝经》,虎贲士(宫廷卫兵)也必须学习《孝经》。六朝时,《孝经》的注解、讲授,最为热闹。皇帝、皇太子听经、讲经、注经,成了宫廷的重要活动。东晋元帝作《孝经传》,吹捧《孝经》是:“天经地义,圣人不加;原始要终,莫逾孝道。能使甘泉自涌,邻火不焚;地出黄金,天降神女,感通之至,良有可称。”穆帝、孝武帝都多次亲讲《孝经》,还召集群臣讨论《孝经》经义。北魏时,孝文帝令侯伏侯可悉陵把《孝经》翻译成本民族的语言,“教于国人,谓之《国语孝经》”(《隋书·经籍志》)。

隋唐皆以《孝经》颁行天下。唐太宗对皇太子读《孝经》大加称赞,说“行此足以事父兄,为臣子”(《旧唐书·高宗纪》)。高宗仪凤三年(678),诏令以《道德经》和《孝经》为上经,“贡举皆须兼通”(《唐会要》卷七五)。玄宗二度亲注《孝经》,诏令“天下家藏《孝经》,精勤教习”(《唐会要》卷七五)。天宝四年(745),玄宗又亲以八分书写《孝经》,刻石立于太学。这一形似经幢的巨大石刻,至今仍屹立在西安碑林。

宋代时,宋太宗御书《孝经》赐给李至,说:“千文无足取,若有资于教化,莫《孝经》若也。”(《宋史·李至传》)真宗咸平二年(999),诏令邢昺撰《孝经义疏》。大中祥符八年(1015),真宗又亲撰《孝经》诗,命群臣赋和。金、元两朝,少数民族入主中原,也“拜倒”在《孝经》之下。金海陵王天德三年(1151),诏令用唐玄宗御注《孝经》,授于各级学校。金世宗大定二十三年(1183),仿效汉代羽林军通《孝经》故事,以女真文《孝经》千部交检点司,分赐给护卫亲军。元世祖至元二十四年(1287),定国子学制,凡读书必先读《孝经》。元武宗时,命中书右丞孛罗帖木儿以蒙古文翻译《孝经》。武宗下诏云:“此乃孔子之微言,自王公达于庶民,皆当由是而行。其命中书省刻板模印,诸王而下皆赐之。”(《元史·武宗纪》)

明代,《孝经》仍是必读必尊的经典。明太祖说,《孝经》是“孔子明帝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,以垂万世”(《明会要》卷二六)。清代,顺治皇帝曾亲注《孝经》;康熙四十六年(1707),翻书处刊刻“满汉合璧”《孝经》。雍正五年(1727),又刊行了《钦定翻译孝经》。雍正帝将历代有关《孝经》的重要注解汇集成《孝经集注》行世。乾隆时,宫廷画家金廷标绘《孝经图》,乾隆帝亲自作题记,御书《孝经》全文与图相配;咸丰时,诏令各省学校,科举考试都要加试《孝经》。

由于封建帝王的尊崇和提倡,《孝经》在历史上具有其他典籍无可比拟的特殊地位。它既是最重要的经典文献,又是最普及的通俗读物;既被看作人伦百行的纲纪,又被当作科举仕宦的阶梯,影响之深远,其他书不可同日而语。

从传播的范围来看,敦煌出土的“和平二年十一月六日康丰国写”《孝经》残卷,据考是北魏遗物,时为公元461年。这是在西北地区发现的时间最早的《孝经》资料。《周书》说,高昌“有《毛诗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孝经》,置学官弟子以相教授,虽习读之,而皆为胡语”(《高昌传》)。现在,在新疆吐鲁番高昌古墓中也发现了《孝经》和《孝经解》的残卷,实物印证了《孝经》在高昌传布的情形。其中“张孝章墓”出土《孝经》,同墓有“高昌建昌四年(558)张孝章随葬衣物疏”。在敦煌藏经洞发现的《孝经》写本,有的也有明确的时间。如伯3369,《孝经》文后有两条题记,一条是“咸通十五年八月五日沙州学生索什德”,一条是“乾符三年十月二十一年学生索什德书券”。这些材料告诉我们,《孝经》在当时中国的土地上已是无远弗届的了。

两千年来,《孝经》对于中国社会具有巨大的影响力。

  1. 《孝经》被视为思想权威,在著述与论辩中被广泛地征引。汉代迄于清季,私家著述、官方文告引《孝经》作为指导思想或理论依据者不胜枚举。如司马迁《太史公自序》说:“且夫孝始于事亲,中于事君,终于立身,扬名于后世,以显父母,此孝之大者。”即径用《孝经》之语。在各种论辩中,《孝经》常被双方作为理论“武器”。
  2. 《孝经》被当作伦理道德的规范,用以扬恶劝善。甚至把《孝经》当做万应的灵药,无所不能的法宝。如《后汉书·独行列传》记向栩,黄巾起义爆发后,他主张“但遣将于河上,北向读《孝经》,贼自当消灭”。
  3. 推衍、发明《孝经》的旨意,借用《孝经》制定不同的社会身份和职业的人的道德规范,如有《演孝经》、《广孝经》、《临戎孝经》、《武孝经》、《大农孝经》、《道孝经》、《佛孝经》、《女孝经》等。
  4. 依据《孝经》议定礼仪制度与律令。

《孝经》在海外,特别是东亚日本、朝鲜等国,也有巨大的影响。《孝经》传入朝鲜,至迟在汉武帝元封三年(前103)朝鲜王归降,以其地为乐浪、临屯、玄菟、真番四郡前后。周世宗六年(959),高丽国王遣使进《别叙孝经》一卷、《越王孝经新义》八卷、《皇灵孝经》一卷、《孝经雌图》一卷。《孝经》传入日本,可能在梁武帝时,《日本书纪》卷十记载,继体天皇七年(513),百济五经渡日,《孝经》应当也在此时随之传入。推古天皇十二年(603,隋文帝仁寿三年),圣德太子制定宪法,其中已有“上下和睦”之语,即出自《孝经》。文武天皇大宝二年(702),以《大宝律令》颁行天下。其《学令》规定:“凡学生治一经或二经,必兼通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。”孝谦天皇天平宝字元年(757)下诏,“令天下家藏《孝经》一本,精勤诵习”。仁明天皇天长十年(833),皇太子“御读书始”,即讲习《孝经》。历代成为定制。至镰仓时代(1192—1333),幕府将军的“读书始”也讲习《孝经》。到德川时代(1604—1867),日本的汉学空前兴盛,各藩学校普遍采用《孝经》为教科书,学校的开学典礼即焚香俯伏再拜,齐声诵读《孝经》。

《孝经》传至欧洲可能在十八世纪初。德国人雷赫定(A. Reichwein)所著《中国欧洲文化交通史略》(吴宓摘译)中说:“1711年,耶苏会士、比利时人卫方济(Frangois Noёl)刊行《中国六经》之拉丁文译本(6 Libri classici Sinenses),于Pague地方。《六经》者,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《孝经》与《三字经》也。”十九世纪前后,《孝经》亦陆续被译为其他几种欧洲文字。

本书为《孝经》全文译注,每章前作了简要的题解,注释主要依据唐玄宗“御注”及邢昺“正义”,兼采“孔安国传”、“郑玄注”及历代注经家的意见,择善而从,尽量简明扼要,总的原则是让读者了解古人是怎样理解《孝经》的。我们希望这本小书能帮助大家读懂《孝经》,为研究伦理学问题的读者提供一些相关的资料。

胡平生 2014年12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