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品记叙了六祖惠能大师听到比丘尼无尽藏诵《大涅槃经》后为之解说,并提出“诸佛妙理,非关文字”,表明了南宗禅“不立文字”的思想。接着记叙了惠能得法后,各方学者前往请益的事由,通过惠能大师对僧法海、僧法达、僧智通、僧智常、僧志道以及行思禅师、怀让禅师、永嘉玄觉禅师、智隍禅者和僧方辩等一系列弟子的机缘对话、教化开示,侧面阐扬了南宗禅的诸多思想旨趣:如“成一切相即心,离一切相即佛”,“于相离相,于空离空”,“说似一物即不中”等。
机缘品 7.1
师自黄梅得法,回至韶州曹侯村,人无知者。有儒士刘志略,礼遇甚厚。志略有姑为尼,名无尽藏,常诵《大涅槃经》。师暂听,即知妙义,遂为解说。尼乃执卷问字。
师曰:“字即不识,义即请问。”
尼曰:“字尚不识,焉能会义?”
师曰:“诸佛妙理,非关文字。”
尼惊异之。遍告里中耆德云:“此是有道之士,宜请供养。”
有魏武侯玄孙曹叔良及居民,竞来瞻礼。时,宝林古寺自隋末兵火,已废。遂于故基重建梵宇,延师居之,俄成宝坊。
师住九月余日,又为恶党寻逐,师乃遁于前山,被其纵火焚草木,师隐身挨入石中得免。石今有师趺坐膝痕,及衣布之纹,因名“避难石”。师忆五祖怀会止藏之嘱,遂行隐于二邑焉。
【译文】
惠能大师从黄梅五祖弘忍大师那里得受衣法之后,来到韶州曹侯村,没有人知道他的事。当时有个儒士叫刘志略,礼敬待遇惠能大师非常殷勤。刘志略有个姑姑出家做比丘尼,法名无尽藏,经常念诵《大涅槃经》。惠能大师稍微一听就知道经中所说的玄妙义理,就给无尽藏解说经义。无尽藏于是手拿经卷请教惠能经中的文字。
惠能说:“说到字我是不认识的,如果有义理方面的疑问尽可以问。”
尼姑无尽藏说:“字尚且不认识,怎么能体会经文要义呢?”
惠能大师说:“一切佛法的微言大义,都是与文字无关的。”
尼姑无尽藏听后十分惊讶。告诉了乡里全部的年高德重的长者,说:“这是个有道行的人,应该请来好好供养。”
有魏武侯的玄孙曹叔良和附近的居民,争相涌来瞻仰礼敬惠能大师。当时,有一个古老的宝林寺,自从隋朝末年遭遇兵火战乱,已经毁废很久了。于是便在旧地址上重新建盖寺庙,请惠能大师居寺住持,顷刻之间,那里便成了佛法圣地。
惠能大师住了九个多月,又被恶党们寻找追踪,惠能大师于是就隐藏在前山,又遭遇恶党们放火烧山加害,大师将身体隐藏在石头中间才幸免于难。今天石头上还有惠能大师结跏趺坐时膝盖的印痕和衣服上的布纹,因此给石头命名为“避难石”。大师想起五祖“逢怀则止,遇会则藏”的叮嘱,便到怀集、四会两个县的境内隐藏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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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2
僧法海,韶州曲江人也。初参祖师。
问曰:“即心即佛,愿垂指谕。”
师曰:“前念不生即心,后念不灭即佛;成一切相即心,离一切相即佛。吾若具说,穷劫不尽。听吾偈。”曰:
即心名慧,即佛乃定; 定慧等持,意中清净。 悟此法门,由汝习性; 用本无生,双修是正。
法海言下大悟,以偈赞曰:
即心元是佛,不悟而自屈; 我知定慧因,双修离诸物。
僧法达,洪州人,七岁出家,常诵《法华经》。来礼祖师,头不至地。
师诃曰:“礼不投地,何如不礼?汝心中必有一物,蕴习何事耶?”
曰:“念《法华经》已及三千部。”
师曰:“汝若念至万部,得其经意,不以为胜,则与吾偕行。汝今负此事业,都不知过。听吾偈。”曰:
礼本折慢幢,头奚不至地; 有我罪即生,亡功福无比。
师又曰:“汝名什么?”
曰:“法达。”
师曰:“汝名法达,何曾达法?”复说偈曰:
汝今名法达,勤诵未休歇; 空诵但循声,明心号菩萨。 汝今有缘故,吾今为汝说; 但信佛无言,莲华从口发。
达闻偈,悔谢曰:“而今而后,当谦恭一切。弟子诵《法华经》,未解经义,心常有疑。和尚智慧广大,愿略说经中义理。”
师曰:“法达!法即甚达,汝心不达。经本无疑,汝心自疑。汝念此经,以何为宗?”
达曰:“学人根性暗钝,从来但依文诵念,岂知宗趣!”
【译文】
僧人法海,是韶州曲江人氏。一开始他参礼六祖惠能大师。
问:“即心即佛是什么意思,希望您能给予指示教谕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对已生之念不留恋即是心,对将生之念任其显现就是佛;能成万法一切相的是心,能离万法一切相的是佛。我若是给你具体详细地说,可能穷尽无数劫的时间也说不完,你听我的偈吧。”偈说:
即心名慧,即佛乃定; 定慧等持,意中清净。 悟此法门,由汝习性; 用本无生,双修是正。
法海立刻全部开悟,用一首偈来感慨赞叹:
即心元是佛,不悟而自屈; 我知定慧因,双修离诸物。
僧人法达,洪州人。七岁时出家为僧,常常念诵《法华经》。他来礼拜六祖惠能大师,行礼时头却不触到地面。
惠能大师斥责他说:“行礼头不触地,还不如不行礼。你心中肯定执著着一个事物,平时都修行什么?”
法达说:“我念诵《法华经》已经达到三千部了!”
六祖惠能大师说:“你如果念到上万部,得悟经文的大义,却仍然不以为了不起,那么你可以和我一起修行。你现在以这个事业自负自傲,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罪过。听我的偈吧。”偈说:
礼本折慢幢,头奚不至地; 有我罪即生,亡功福无比。
惠能大师又说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法达回答说:“我叫法达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你名字叫法达,你哪里通达佛法了?”又说一个偈道:
汝今名法达,勤诵未休歇; 空诵但循声,明心号菩萨。 汝今有缘故,吾今为汝说; 但信佛无言,莲华从口发。
法达听了偈后,后悔不已,向惠能大师谢罪说:“从今以后,我应该对一切保持谦恭的态度。弟子念诵《法华经》,并没有体解佛经大义,心中常常生起疑惑。大师具有无边广大的智慧,希望大致为我讲说经文义理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法达!佛法本是十分通达的,你的本心愚迷就不能达到了。佛经原本不存在疑惑,你的自心生起疑惑。你念这个佛经,认为什么是它的宗旨啊?”
法达说:“ 我根器禀性晦暗愚钝,从来只知道依照文字念诵经文,我哪里还知道经文的宗旨和旨趣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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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3
师曰:“吾不识文字,汝试取经诵一遍,吾当为汝解说。”法达即高声念经,至《譬喻品》。师曰:“止!此经元来以因缘出出世宗。纵说多种譬喻,亦无越于此。何者因缘?经云:‘诸佛世尊,唯以一大事因缘,出现于世。’一大事者,佛之知见也。
“世人外迷著相,内迷著空。若能于相离相,于空离空,即是内外不迷。若悟此法,一念心开,是为开佛知见。
“佛,犹觉也。分为四门:开觉知见,示觉知见,悟觉知见,入觉知见。若闻开示,便能悟入,即觉知见,本来真性而得出现。
“汝慎勿错解经意:见他道开示悟入,自是佛之知见,我辈无分。若作此解,乃是谤经毁佛也。彼既是佛,已具知见,何用更开?汝今当信佛知见者,只汝自心,更无别佛。盖为一切众生,自蔽光明,贪爱尘境,外缘内扰,甘受驱驰,便劳他世尊,从三昧起,种种苦口,劝令寝息,莫向外求,与佛无二,故云开佛知见。吾亦劝一切人,于自心中,常开佛之知见。世人心邪,愚迷造罪,口善心恶,贪嗔嫉妒,谄佞我慢,侵人害物,自开众生知见。若能正心,常生智慧,观照自心,止恶行善,是自开佛之知见。
“汝须念念开佛知见,勿开众生知见,开佛知见,即是出世。开众生知见,即是世间。汝若但劳劳执念,以为功课者,何异犛牛爱尾?”
【译文】
惠能大师说:“我不认识字,你先把佛经拿来念诵一遍,我会给你讲解的。”法达立刻大声念诵经文,念到《譬喻品》的时候,惠能大师说:“停,这部经原本是以如来以何因缘出现于世间为宗旨的。纵然说了许多种比喻,也不超越这个宗旨。什么是因缘?佛经上说:‘一切佛菩萨,都是为了一件大事的因缘才出现在世间的。’这种大事就是佛的真知正见。
“世上的人在外就执著于外境相状,对内又执著于虚妄空寂。如果能在一切相上又超离一切相,在一切空中又超离一切空,那就是对内对外都不执迷。如果悟到这个法门,一念之间,顿然开悟,这就是开悟佛的知见。
“佛,就是觉悟。分为四门:开启觉知之见,显示觉知之见,证悟觉知之见,契入觉知之见。如果听到开示,就能契悟证入,这就是觉知见,本来具有的真如佛性因而得以显现。
“你千万慎重不要错误理解了佛经的大义:听他讲开、示、悟、入四门觉知见,认为这本是佛的知见,与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关系。如果作这样的理解,那就是诽谤经典毁誉佛祖。佛既然已经是佛了,已经具足知觉正见,还用再开悟做什么?你今天应该正信所谓佛知见,只是在你自己心中,更没有其他的佛。因为一切众生,自我遮蔽智慧光明,贪欲爱憎尘世俗境,外缘浸染,内妄滋扰,因而自甘为此一切尘劳驱策奔驰,更加劳烦我佛世尊,从禅定开始,苦口婆心,劝诫众生使之息心止念,不要向心外妄求,就能和佛没有分别,所以说是开悟佛的知见。我也劝告所有人,在自我本心中,常常开悟佛的知见。世上的人心易生邪念,愚昧执迷,造作业罪。嘴上说善,心中行恶,贪欲嗔怒、嫉妒、谄媚、虚妄、自我、傲慢、害人害物,这都是自己开悟众生世俗的知见。如果能端正本心,常常生起智慧,观察审照自我本心,止断恶念,奉行善心,就是自己开悟佛的知见了。
“你必须心心念念、时时刻刻开悟佛的知见,不要开众生的世俗知见,开悟佛的知见,就是超凡出世。开了众生的知见,就是堕入世间。你如果只是辛辛苦苦白白地执迷众生知见,却仍然以为是在修道立功德,这与犛牛爱护自己的长尾巴,执迷贪恋有什么区别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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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4
达曰:“若然者,但得解义,不劳诵经耶?”
师曰:“经有何过,岂障汝念!只为迷悟在人,损益由己。口诵心行,即是转经;口诵心不行,即是被经转。听吾偈。”曰:
心迷法华转,心悟转法华。 诵经久不明,与义作仇家。 无念念即正,有念念成邪。 有无俱不计,长御白牛车。
达闻偈,不觉悲泣,言下大悟,而告师曰:“法达从昔已来,实未曾转法华,乃被法华转。”再启曰:“经云:诸大声闻乃至菩萨,皆尽思共度量,不能测佛智。今令凡夫但悟自心,便名佛之知见,自非上根,未免疑谤。又经说三车,羊鹿牛车与白牛之车,如何区别?愿和尚再垂开示。”
师曰:“经意分明,汝自迷背。诸三乘人,不能测佛智者,患在度量也。饶伊尽思共推,转加悬远。佛本为凡夫说,不为佛说。此理若不肯信者,从他退席。殊不知坐却白牛车,更于门外觅三车。况经文明向汝道:唯一佛乘,无有余乘,若二若三,乃至无数方便,种种因缘、譬喻言词,是法皆为一佛乘故。汝何不省!三车是假,为昔时故;一乘是实,为今时故。只教汝去假归实,归实之后,实亦无名。应知所有珍财,尽属于汝,由汝受用;更不作父想,亦不作子想,亦无用想,是名持《法华经》。从劫至劫,手不释卷,从昼至夜,无不念时也。”
达蒙启发,踊跃欢喜。以偈赞曰:
经诵三千部,曹溪一句亡。 未明出世旨,宁歇累生狂? 羊鹿牛权设,初中后善扬。 谁知火宅内,元是法中王。
师曰:“汝今后方可名念经僧也。”
达从此领玄旨,亦不辍诵经。
【译文】
法达说:“要是这样,只要能理解佛法大义,就不要念诵佛经了吗?”
惠能大师说:“佛经有什么过错,难道妨碍你念诵了吗!只是由于愚迷和开悟在于你个人,损失和增益全由你自己。口中念诵经文,内心奉行,这样才是运转起用佛经;口中念诵,心中不奉行,这是被佛经所牵引运转了。听我的偈。”偈说:
心迷法华转,心悟转法华。 诵经久不明,与义作仇家。 无念念即正,有念念成邪。 有无俱不计,长御白牛车。
法达听了偈后,不觉地悲伤哭泣,立刻大悟,转而告诉惠能大师说:“法达从过去以来,实在是从没有转运起用过法华经义,而是被法华经文牵引运转着。”又禀告说:“佛经中说,一切大声闻乃至菩萨全部思索度量,也不能揣测佛的智慧。现在凡夫俗子们,只要开悟自我本心,便说是佛的知见,不是上等根器的人,难免会对此说法有疑惑和毁谤。另外佛经上说了三种车乘,羊车、鹿车、牛车,还有一种白牛车,如何区别这些呢?希望大师再给予开示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佛经中的意思非常清楚明白,是你自己迷惑,背道而驰。那些三乘人,不能揣测佛的智慧,其错误就在于用思维去揣测度量。任凭他们费尽心思一起推测,反而离佛的智慧越来越远。佛本来是为凡夫俗子们宣讲教法的,不是为佛自己说的。如果不肯相信这个道理的人,任他退场出去,不要听了。竟然不知道自己坐上了白牛车,却还在门外找寻羊车、鹿车和牛车。况且经文明明白白地向你说了:只有唯一的佛乘,没有别的教乘,如果有第二个、第三个,甚至无数个方便法门,各种各样的因缘际会、譬喻比方、言语词句,这些方便法门都是为了说明这一佛乘。你怎么不省悟!所谓羊、鹿、牛车是假设,是为过去愚迷众生作的比喻;大白牛车是真实的,是为了当今人而设的。这只是要教导你去除假相回归真实,回归真实之后,真实本身也没有了,也不应该执著。你应该知道珍宝、财富,都是属于你的,由你享用。不要想这个财产是你父亲的,也不要想这个财产是你儿子的,也不要想这是财富,这样才是叫作奉持《法华经》。如果这样,就如同在前一劫到后一劫的漫长时间里,在任何时间,都手不释卷,从早到晚都在念诵心行《法华经》。”
法达受到启发,高兴得手舞足蹈,用一首偈来赞叹:
经诵三千部,曹溪一句亡。 未明出世旨,宁歇累生狂? 羊鹿牛权设,初中后善扬。 谁知火宅内,元是法中王。
惠能大师说:“你从今以后才可以被称为念经僧人。”
法达从此领受了《法华经》玄深的教旨,同时也没有停止念诵佛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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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5
僧智通,寿州安丰人,初看《楞伽经》,约千余遍,而不会三身四智。礼师求解其义。
师曰:“三身者,清净法身,汝之性也;圆满报身,汝之智也;千百亿化身,汝之行也。若离本性,别说三身,即名有身无智。若悟三身无有自性,即名四智菩提。听吾偈。”曰:
自性具三身,发明成四智。 不离见闻缘,超然登佛地。 吾今为汝说,谛信永无迷。 莫学驰求者,终日说菩提。
通再启曰:“四智之义,可得闻乎?”
师曰:“既会三身,便明四智,何更问耶?若离三身,别谈四智。此名有智无身,即此有智,还成无智。”复说偈曰:
大圆镜智性清净,平等性智心无病, 妙观察智见非功,成所作智同圆镜。
若于转处不留情,繁兴永处那伽定。
通顿悟性智,遂呈偈曰:
三身元我体,四智本心明; 身智融无碍,应物任随形。 起修皆妄动,守住匪真精; 妙旨因师晓,终亡染污名。
【译文】
僧人智通,寿州安丰人氏,最初看《楞伽经》,大约看了一千多遍,却还不领会三身四智的意思。前来礼敬惠能大师请求开解大义。
惠能大师说:“三身,即清净的法身,这是你的本性;圆满的报身,这是你的智慧;千百亿的化身,这是你的行为。如果说脱离了自性,另外讲三身,这叫作有身无智。如果悟到了三身却没有自性,这叫做四智菩提。听我的偈。”偈说:
自性具三身,发明成四智。 不离见闻缘,超然登佛地。 吾今为汝说,谛信永无迷。 莫学驰求者,终日说菩提。
智通又问:“四智的道理,可以听您讲讲吗?”
惠能大师说:“既然领会了三身之意,就明了四智的意义,何必再问呢?如果脱离了三身,再谈什么四智,这叫做有智无身,就是本身具有这个智慧,表现出来的却是没有智慧。”又说偈:
大圆镜智性清净,平等性智心无病, 妙观察智见非功,成所作智同圆镜。 五八六七果因转,但用名言无实性, 若于转处不留情,繁兴永处那伽定。
智通立刻顿悟了在自性上谈三身四智的道理,便呈上自作的偈:
三身元我体,四智本心明; 身智融无碍,应物任随形。 起修皆妄动,守住匪真精; 妙旨因师晓,终亡染污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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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6
师问曰:“汝从何来,欲求何事?”
曰:“学人近往洪州白峰山礼大通和尚,蒙示见性成佛之义,未决狐疑。远来投礼,伏望和尚慈悲指示。”
师曰:“彼有何言句,汝试举看?”
曰:“智常到彼,凡经三月,未蒙示诲。为法切故,一夕独入丈室,请问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。大通乃曰:‘汝见虚空否?’对曰:‘见!’彼曰:‘汝见虚空有相貌否?’对曰:‘虚空无形,有何相貌?’彼曰:‘汝之本性,犹如虚空,了无一物可见,是名正见;无一物可知,是名真知。无有青黄长短,但见本源清净,觉体圆明,即名见性成佛,亦名如来知见。’学人虽闻此说,犹未决了,乞和尚开示。”
师曰:“彼师所说,犹存见知,故令汝未了。吾今示汝一偈。”曰:
不见一法存无见,大似浮云遮日面。 不知一法守空知,还如太虚生闪电。 此之知见瞥然兴,错认何曾解方便。 汝当一念自知非,自己灵光常显现。
常闻偈已,心意豁然,乃述偈曰:
无端起知见,著相求菩提, 情存一念悟,宁越昔时迷。 自性觉源体,随照枉迁流, 不入祖师室,茫然趣两头。
智常一日问师曰:“佛说三乘法,又言最上乘,弟子未解,愿为教授。”
师曰:“汝观自本心,莫著外法相。法无四乘,人心自有等差。见闻转诵是小乘,悟法解义是中乘,依法修行是大乘。万法尽通,万法俱备,一切不染,离诸法相,一无所得,名最上乘。乘是行义,不在口争,汝须自修,莫问吾也。一切时中,自性自如。”
常礼谢执侍,终师之世。
【译文】
僧人智常,信州贵溪人。幼年时就出家为僧了,立志求得识见本性。一天他来参拜礼敬惠能大师。
惠能大师问:“你从哪里来,想求做什么?”
智常说:“弟子我不久前到洪州白峰山礼敬大通和尚,承蒙开示识见本性、成就佛道的教义,但是还没有解决我心中的狐疑。大老远地跑来礼敬大师,乞望大师慈悲指授开示我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你在大通和尚那里参礼,有些什么对话,你先列举一些我来给你看看。”
智常说:“智常我到大通和尚那里,大约住了三个月,仍没有受到开示和教诲。因为求法心切的缘故,一天傍晚我一个人来到方丈室,向大通和尚请教什么是我的本心本性。大通和尚说:‘你看到虚空吗?’我回答说:‘看到了。’大通和尚问:‘你看到虚空有相貌吗?’我回答说:‘虚空没有相状,怎么会有相状形貌呢?’大通和尚说:‘你的自我本性,就如同虚空,没有一个事物可以识见,这叫做正见;没有一个事物可以认知,这叫做真知。没有青黄长短,只见本源清净,智慧本体圆明,就叫做识见本性成就佛道,也叫做如来知见。’我虽然听到这种说法,但仍然并未了解,恳请大师开示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那位大师所说的,仍然存在着知见,所以让你没有了达,我现在给你一个偈吧。”偈说:
不见一法存无见,大似浮云遮日面。 不知一法守空知,还如太虚生闪电。 此之知见瞥然兴,错认何曾解方便。 汝当一念自知非,自己灵光常显现。
智常听了偈后,心意豁然领悟,便叙述了自作的偈:
无端起知见,著相求菩提, 情存一念悟,宁越昔时迷。 自性觉源体,随照枉迁流, 不入祖师室,茫然趣两头。
智常有一天问惠能大师:“佛说有声闻、缘觉和菩萨三乘教法,却又说了最上乘的成佛方法,对于这一点弟子还没有开解,希望您为我指授教化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你观照自心,不要执著外境外相。佛法本来是没有四乘之分的,是因为人自己心中有等差。能够听讲佛经并转而念诵的是小乘法,解说佛法义理的是中乘法,依照佛法修行的是大乘法。一切教法都能通达,一切教法都自具备,一切都不被沾染,超离一切法相,且一无所得,这叫作最上乘。乘是修行的意思,不在于口头上争论,你需要自己修行,不要问我了。时时刻刻,自我本性如如不动。”
智常礼拜致谢并从此侍奉惠能大师直至去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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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7
僧志道,广州南海人也。请益曰:“学人自出家,览《涅槃经》十载有余,未明大意,愿和尚垂诲。”
师曰:“汝何处未明?”
曰:“‘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;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。’于此疑惑。”
师曰:“汝作么生疑?”
曰:“一切众生皆有二身,谓色身法身也。色身无常,有生有灭;法身有常,无知无觉。经云: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者,不审何身寂灭?何身受乐?若色身者,色身灭时,四大分散,全然是苦,苦不可言乐。若法身寂灭,即同草木瓦石,谁当受乐?又法性是生灭之体,五蕴是生灭之用;一体五用,生灭是常。生则从体起用,灭则摄用归体。若听更生,即有情之类,不断不灭。若不听更生,则永归寂灭,同于无情之物。如是,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,尚不得生,何乐之有?”
师曰:“汝是释子,何习外道断常邪见,而议最上乘法?据汝所说,即色身外别有法身,离生灭求于寂灭。又推涅槃常乐,言有身受用。斯乃执吝生死,耽著世乐。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,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,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,好生恶死,念念迁流,不知梦幻虚假,枉受轮回,以常乐涅槃,翻为苦相,终日驰求。佛愍此故,乃示涅槃真乐,刹那无有生相,刹那无有灭相,更无生灭可灭,是则寂灭现前。当现前时,亦无现前之量,乃谓常乐。此乐无有受者,亦无不受者,岂有一体五用之名?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,令永不生,斯乃谤佛毁法。听吾偈。”曰:
无上大涅槃,圆明常寂照。 凡愚谓之死;外道执为断; 诸求二乘人,目以为无作; 尽属情所计,六十二见本。 妄立虚假名,何为真实义? 惟有过量人,通达无取舍。 以知五蕴法,及以蕴中我, 外现众色象,一一音声相, 平等如梦幻,不起凡圣见; 不作涅槃解,二边三际断。 常应诸根用,而不起用想; 分别一切法,不起分别想。 劫火烧海底,风鼓山相击, 真常寂灭乐,涅槃相如是。 吾今强言说,令汝舍邪见, 汝勿随言解,许汝知少分。
志道闻偈大悟,踊跃作礼而退。
【译文】
僧人志道,广州南海人。向惠能大师请教:“弟子自从出家以来,阅读《涅槃经》已经有十多年了,都没有明白经文大意,希望大师给予教诲。”
惠能大师问:“你是哪里不明白?”
志道说:“经中有这一句,‘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;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’。我对这一句疑惑不解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你有什么疑惑?”
志道说:“一切众生都有色身法身这二身。色身是变化的,有生也有死;法身是永恒的,无知也无觉。佛经上说: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,我不知道是哪一个身寂灭?哪一个身受乐?如果是色身,那么色身坏灭的时候,由地、水、火、风四大和合组成的色身全部分散了,这是苦,既然苦就不可以说是乐。如果法身寂灭,就如同草木瓦石一样,谁来承当受乐呢?另外,法性是生灭的本体,五蕴是生灭的功用;一个主体五种功用,生灭应该是永恒不变的。生就是从本体中生起作用,灭就是摄这五种用而归还法。如果听任其再生,那么所有有情,不会断灭。如果不任其再生,那就永远归于寂灭,等同于草木瓦石等无情之物。这样,那么一切法都被涅槃禁伏,尚且不能得再生,又有什么乐处呢?”
惠能大师说:“你是佛门弟子,怎么学习外道断灭和永恒的那类偏见,并以此来议论最上乘佛法?根据你所说的,就是说色身之外还有法身,超离生灭,求得寂灭。又说涅槃常乐,都是说有一个身在受用。你这乃是执著于生死,沉迷于世间享乐。你现在应该知道,一切执迷的人,都把五蕴和合作为自体的实相,区分一切法为外在现象,贪求生存,厌恶死亡,不知道世间一切都是梦幻虚假,徒劳无益,空受轮回,反而把永恒极乐的涅槃认作为苦相,整天追逐寻求世俗欲念。佛正是由于怜悯他们的原故,才显示涅槃的真正极乐,瞬间没有了生的相状,瞬间没有了灭的相状,更没有生灭这个相状可以灭,则真正的寂灭出现在眼前。即便当它出现眼前时,也没有‘出现’这个量显现,这叫作常乐。这个乐没有承受者,也没有不承受者,哪里有所谓的一个本体五种功用的说法?何况还说涅槃禁伏住了一切万法,使这些一切永远不得再生,这实在是诽谤佛,毁谤佛法。听我的偈吧。”偈说:
无上大涅槃,圆明常寂照。 凡愚谓之死;外道执为断; 诸求二乘人,目以为无作; 尽属情所计,六十二见本。 妄立虚假名,何为真实义? 惟有过量人,通达无取舍。 以知五蕴法,及以蕴中我, 外现众色象,一一音声相, 平等如梦幻,不起凡圣见; 不作涅槃解,二边三际断。 常应诸根用,而不起用想; 分别一切法,不起分别想。 劫火烧海底,风鼓山相击, 真常寂灭乐,涅槃相如是。 吾今强言说,令汝舍邪见, 汝勿随言解,许汝知少分。
志道听了偈后大彻大悟,欢喜踊跃,行礼退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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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8
行思禅师,生吉州安城刘氏,闻曹溪法席盛化,径来参礼。
遂问曰:“当何所务,即不落阶级?”
师曰:“汝曾作什么来?”
曰:“圣谛亦不为。”
师曰:“落何阶级?”
曰:“圣谛尚不为,何阶级之有?”
师深器之,令思首众。一日,师谓曰:“汝当分化一方,无令断绝。”
思既得法,遂回吉州青原山,弘法绍化。谥弘济禅师。
怀让禅师,金州杜氏子也。初谒嵩山安国师,安发之曹溪参扣。让至礼拜。
师曰:“甚处来?”
曰:“嵩山。”
师曰:“什么物,恁么来?”
曰:“说似一物即不中。”
师曰:“还可修证否?”
曰:“修证即不无,污染即不得。”
师曰:“只此不污染,诸佛之所护念。汝既如是,吾亦如是。西天般若多罗谶:‘汝足下出一马驹,踏杀天下人。’应在汝心,不须速说!”
让豁然契会,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,日臻玄奥。后往南岳,大阐禅宗。
【译文】
行思禅师,生于吉州安城刘氏家中,听说曹溪惠能大师流布佛法,影响广大,就直接来参拜惠能大师。
行思禅师便问:“应当怎么做,就不会落入有阶级的渐修?”
惠能大师说:“你曾经做什么呢?”
行思禅师说:“我连圣谛也不修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那落到哪个阶级了?”
行思禅师说:“连圣谛都不修,哪还会有什么阶级存在?”
惠能大师十分器重他,让行思做了首座。一天,惠能大师说:“你应当单独教化一方,不要让佛法断绝。”
行思领受了教法,就回到吉州青原山,弘传佛法,广为教化。谥弘济禅师。
怀让禅师,金州杜氏的儿子。最初拜嵩山慧安国师,慧安国师让他到曹溪山来参拜惠能大师。怀让禅师来到曹溪山并礼拜惠能大师。
惠能大师说:“从哪里来?”
怀让禅师说:“嵩山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是什么东西,怎么来的?”
怀让禅师说:“说像一个东西就不是了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还可以修行证悟吗?”
怀让禅师说:“修行证悟就不是无,受到浸染就不可得了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具有不受污染这一点,是所有佛所共同护念的。你就是这样,我也是这样。西天竺的般若多罗法师曾经预言:‘在你的门下将要出现一匹小马驹,他的智慧可以征服天下人。’这个预言将应证在你身上,等待时机,不必过早地说出来。”
怀让豁然契悟,便侍奉惠能大师身边十五年,越来越修证到玄妙深奥的境界。后来去了南岳衡山,大力阐扬禅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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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9
永嘉玄觉禅师,温州戴氏子,少习经论,精天台止观法门。因看《维摩经》,发明心地。偶师弟子玄策相访,与其剧谈,出言暗合诸祖。
策云:“仁者得法师谁?”
曰:“我听方等经论,各有师承。后于《维摩经》,悟佛心宗,未有证明者。”
策云:“威音王已前即得,威音王已后,无师自悟,尽是天然外道。”
曰:“愿仁者为我证据。”
策云:“我言轻,曹溪有六祖大师,四方云集,并是受法者。若去,则与偕行。”
觉遂同策来参。绕师三匝,振锡而立。
师曰:“夫沙门者,具三千威仪,八万细行。大德自何方而来,生大我慢?”
觉曰:“生死事大,无常迅速。”
师曰:“何不体取无生,了无速乎?”
曰:“体即无生,了本无速。”
师曰:“如是!如是!”
玄觉方具威仪礼拜,须臾告辞。
师曰:“返太速乎?”
曰:“本自非动,岂有速耶?”
师曰:“谁知非动?”
曰:“仁者自生分别。”
师曰:“汝甚得无生之意。”
曰:“无生岂有意耶?”
师曰:“无意谁当分别?”
曰:“分别亦非意。”
师曰:“善哉!少留一宿。”
时谓“一宿觉”。后著《证道歌》,盛行于世。
【译文】
永嘉玄觉禅师,温州戴氏的儿子,小时候学习经论,精通天台宗的止观教义。因为看了《维摩经》,认识了自心本性。偶然,惠能大师的弟子玄策来访,和他大谈佛理,永嘉玄觉所说的话都与佛祖的真义隐隐相合。
玄策说:“你师从何人而得法?”
永嘉玄觉说:“我听大乘经典,都各有师承关系。后来在读《维摩经》时,开悟佛心宗,还没有得到人印证我的见解。”
玄策说:“在威音王佛以前,无师自通是可以的,在威音王佛之后,没有师承传授而自我开悟,自然全部是外道。”
永嘉玄觉说:“希望你能为我印证。”
玄策说:“我人微言轻,不足以为你印证。曹溪山有六祖惠能大师,四面八方的人都云集在他那里,并且都是受得正法的。你如果想去,我就和你同行。”
永嘉玄觉便随同玄策来参礼六祖惠能大师。玄觉绕着惠能走了三圈,举着锡杖一振,站在那里不动。
惠能大师说:“出家人,应该具有三千威仪、八万细行等种种戒律仪轨。大德你是从哪里来,对我生起如此大的傲慢和不敬?”
玄觉说:“人的生死才是大事,且无常交替迅速,变化很快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为什么不体悟领受无生无死,明了这无常迅速的道理呢?”
玄觉说:“体悟的就是无生无死,明了的就是无常迅速。”
惠能说:“是这样!是这样!”
玄觉这才整肃仪容向惠能大师礼敬参拜,一会儿便向大师告辞欲走。
惠能大师说:“你这就返回,太快了吧?”
玄觉说:“本来就没有动与不动,哪里有快和不快?”
惠能大师说:“谁能知道不是动呢?”
玄觉说:“这是您自己生起了分别之心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你已经十分了解无生无死的道理了。”
玄觉说:“无生无死难道还有意义吗?”
惠能大师说:“没有意义谁能分别它呢?”
玄觉说:“分别本身也没有意义。”
惠能大师说:“好啊!小住一晚吧。”
当时称之为“一宿觉”。后来永嘉玄觉作了《证道歌》,流传盛行于世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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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10
禅者智隍,初参五祖,自谓已得正受。庵居长坐,积二十年。师弟子玄策,游方至河朔,闻隍之名,造庵问云:“汝在此作什么?”
隍曰:“入定。”
策云:“汝云入定,为有心入耶,无心入耶?若无心入者,一切无情草木瓦石,应合得定;若有心入者,一切有情含识之流,亦应得定。”
隍曰:“我正入定时,不见有有无之心。”
策云:“不见有有无之心,即是常定,何有出入?若有出入,即非大定!”
隍无对。良久,问曰:“师嗣谁耶?”
策云:“我师曹溪六祖。”
隍云:“六祖以何为禅定?”
策云:“我师所说,妙湛圆寂,体用如如,五阴本空,六尘非有。不出不入,不定不乱。禅性无住,离住禅寂。禅性无生,离生禅想。心如虚空,亦无虚空之量。”
隍闻是说,径来谒师。
师问云:“仁者何来?”
隍具述前缘。
师云:“诚如所言,汝但心如虚空,不著空见,应用无碍,动静无心,凡圣情忘,能所俱泯,性相如如,无不定时也。”
隍于是大悟,二十年所得心,都无影响。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:“隍禅师今日得道!”隍后礼辞,复归河北,开化四众。
【译文】
智隍禅师,最初参拜五祖弘忍,自己宣称已经得到了正宗传授。智隍居住在庵室里长期打坐,累计二十年了。惠能大师的弟子玄策,游历到河北一带,听说了智隍的名声,便造访智隍的庵室,问:“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
智隍回答说:“入定。”
玄策问:“你说入定,是有心念入定呢,还是无心念入定呢?如果是无心念入定的,一切的草木瓦石无情众生,应该都能达到入定;如果是有心念入定的,一切含有意识的有情众生之类,也应该能达到入定。”
智隍说:“当我真正入定时,看不到我有‘有无’的心念。”
玄策说:“看不到‘有无’的心念,就是常定,怎么又有出入之分呢?如果有出有入,那就不是真正的定了!”
智隍无言以对。过了很久,问玄策:“你师承的是谁啊?”
玄策说:“我的师父是曹溪山六祖惠能大师。”
智隍问:“六祖惠能大师认为什么是禅定?”
玄策说:“我师父说,法身圆融玄妙湛然常寂,性相体用一如,五蕴和合,本来是空,六尘也不是真实存在。既不出,也不入,不执于定,不生散乱心。禅的本性是不执无滞的,要住禅寂。禅性无生,要超离执著禅的念想。心如同虚空一样,不存在对虚空的度量。”
智隍听到这样说法,直接来拜谒六祖惠能大师。
惠能大师问:“你从哪里来?”
智隍把遇到玄策的因缘全部描述了一遍。
惠能大师说:“正像玄策说的那样,你只要心如虚空一般,又不执著于对空的妄见,自如应用,没有滞碍,对于动静,不生其心,世俗和圣境全部两忘,主观和客观对象能够一齐泯绝,性相如一,就无时无刻不在禅定之中,没有不禅定的时刻了。”
智隍于是大彻大悟,二十年修行所得的执著之心,刹那间都没有留下影响。那天夜里黄河以北的官吏和百姓都听到空中有声音说:“智隍禅师今天得成佛道了!”智隍后来礼敬告辞,又回到了黄河以北,开示教化大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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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缘品 7.11
一僧问师云:“黄梅意旨,甚么人得?”
师云:“会佛法人得。”
僧云:“和尚还得否?”
师云:“我不会佛法。”
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,而无美泉。因至寺后五里许,见山林郁茂,瑞气盘旋,师振锡卓地,泉应手而出。积以为池,乃跪膝浣衣石上。忽有一僧来礼拜,云:“方辩是西蜀人。昨于南天竺国,见达磨大师,嘱方辩速往唐土: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,及僧伽梨,见传六代,于韶州曹溪,汝去瞻礼。方辩远来,愿见我师传来衣钵。”
师乃出示。次问:“上人攻何事业?”
曰:“善塑。”
师正色曰:“汝试塑看。”
辩罔措。过数日,塑就真相,可高七寸,曲尽其妙。
师笑曰:“汝只解塑性,不解佛性。”
师舒手摩方辩顶。曰:“永为人天福田。”
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:
卧轮有伎俩,能断百思想。 对境心不起,菩提日日长。
师闻之,曰:“此偈未明心地。若依而行之,是加系缚。”
因示一偈曰:
惠能没伎俩,不断百思想; 对境心数起,菩提作么长?
【译文】
有一个僧人问惠能大师:“黄梅五祖弘忍大师的衣钵,什么人得到了?”
惠能大师说:“领会佛法的人得到了。”
僧人问:“大师您得到了吗?”
惠能大师说:“我不明白佛法。”
有一天,惠能大师想洗涤一下五祖弘忍大师所传的袈裟,可是周围没有上好的清泉。因此大师来到寺庙后面五里远的地方,看到这里山林葱郁茂密,有祥瑞之气笼罩盘旋,惠能大师举起锡杖在地上一戳。泉水立刻涌了出来。积成了一个水池,惠能大师便跪在石头上洗着袈裟。忽然有一个僧人来礼敬参拜,说:“我方辩是西蜀人。昨天在南天竺国,见到达磨大师,他嘱咐我赶快到唐国来,达磨大师说他所传大迦叶的真正教法及法衣,现在传到第六代祖,目前在韶州曹溪山,你去瞻仰礼拜他。方辩我远道而来,希望能得见达磨祖师所传之袈裟。”
惠能大师取出袈裟展示给他看。随后问:“你擅长什么事呢?”
方辩说:“擅长雕塑。”
惠能严肃地说:“你试着雕给我看看。”
方辩一时迷惘无措。过了几天,雕好了一尊佛像,高七寸,曲尽其妙,十分逼真。
惠能大师笑着说:“你只理解了雕塑之特性,不理解佛性。”
惠能大师用手抚摩方辩的头顶说:“希望你生生世世都成为人天种福之田。”
有一个僧人展示了卧轮禅师的一首偈:
卧轮有伎俩,能断百思想。 对境心不起,菩提日日长。
惠能大师听了说:“这个偈还没有明见自性。如果按照这个偈来修行,是更增加了束缚。”
因此开示了一个偈,说:
惠能没伎俩,不断百思想; 对境心数起,菩提作么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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